第三十九章 天涯孤旅结尾
一完成计划中的全部采访任务,心中顿时惆怅起来了,对未来的忧愁和伤感使我几乎不能自拔!我不知道该到哪儿去,我虽希望能永远这么流浪下去,永远过着这样辛苦但是快乐的生活,去干那艰难但是充实的工作,但却已没有支撑我工作的必要财力。我不得不走了。我得为生活去奔波一阵,去卖点力气。
离开福贡的头天晚上,邀我晚餐、喝告别酒的就有5 家之多,尽管我绝不敢公开地告诉大家,第二天我就要离去。
一家一家地喝过酒,一家一家地唱过告别调子,一家一家地洒下难以割舍的离愁的泪水。一位年近8 旬的傈僳大妈把那支送别的歌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:“你从遥远的地方来到怒江,我一辈子没有这么高兴过。可你又离别得那么匆忙,但愿你不会忘记这里高高的雪山,奔流的怒江,还有我们。我盼着你能再来,等到你再来的时候,我或许已经离开人间,但是山依旧,水依旧,我的子孙还在,他们仍旧会把你当作亲人!”老人的深情挚意重重地震撼着我,我把她粗糙、衰老、干枯的手背紧贴在自己满是泪痕的火烫的脸上。我竟是那样的笨拙,唱不出一句能安慰老人的歌,甚至连话也说不清楚,好象学过的所有语言只有这么一句:“我会再来的!”
从怒江州州府六库坐汽车到昆明,足足开了三天!我似乎完全处在一种茫然若失的情绪中。直到从昆明飞往北京的波音飞机向玉龙雪山告别时,才使我清醒过来。在九千多米的高空看玉龙雪山与在牦牛山上见到的又不一样了,“玉龙”在翻滚着离我远去,慢慢地消失在迷天的云雾之中。我突然觉得又在离开故乡,离开自己的家,到遥远的地方去寻求生活,去寻找我自己了。
我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边民和山野给我的爱和幸福,使很少尝受到被爱的我重又沉浸在那真情的海洋里。象高黎贡山一样坚实富有的爱,象怒江、澜沧江一样不会枯竭的情,使我变成了一个新人,我已不再是那个在大上海土生土长的汉族人了,但我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怒族、普米族、独龙族,还是摩梭人、傈僳族?……我还能适应现代文明的都市生活吗?
北京,只有几位热心的朋友,但没有我的家,我的前途我并不在意,但我准备献身的事业呢?我的归宿呢?我不知道下了飞机该走哪一条路,但我明白,只有自己那颗奋斗的心会苦苦地折磨着我,一直到我死去的时候。我相信,我终究有一天会摔下悬崖而死去,但我自信我一定不会悲伤!傈僳族人常说:“我是哭着来到这个人世间的,但死去时,我要笑着回去!”
我还要旅行,我将永远旅行下去。我为什么没有家呢?96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土地上,处处都是我的家。
虽然有痛苦,但我决心在痛苦中奋斗,用别人难以理解的自信奋斗。我深信这就是我的全部!